Page 41 - 《湖北机关党建》2019年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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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关文苑
打糍粑
■ 余爱民
上十斤碓几,上百斤力气,咚的一声锤下来,打 喷的,就象新生儿那样可爱。
糍粑,要过年了。 这就是打糍粑。
婆娘们在厨屋里忙着蒸饭,一甑糯米,五六十斤, 打糍粑的味儿还在插曲,还在尾声。插曲是小孩
架木柴烧大火,个把小时,甑上头便冒大气,满厨屋 子的。一家打糍粑,隔壁三家上十个小孩全来了,一
弥漫着香和雾,“饭熟了,来扯吧——”“来啦——” 人抱一个大碗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碓窝,口水早拉成
外面的汉子来一个棒的,袖口扎紧,两手伸直,嘿的 线了。扒碓的硬是不发慈悲,孩子们转头找妈妈,婆
一声硬撑撑把甑端出锅。 娘们便在厨屋骂:“老家伙,扯几砣——”扒碓的这
堂屋的正中是碓窝,左边放一只水桶,半桶水润 才扯出几砣,孩子们抱得一碗,追着喊着抢着吃。大
碓几的,右边坐扒碓的,袖子卷齐胳肢窝,袄子早脱了。 人们是乐在其后,打完了糍粑一定要喝酒的,五六条
上十瓢饭抛抛松松填满碓窝,“开打”,扒碓的发了 汉子,五六个婆娘,白酒米酒,鸡鱼肉,喝!吃!闹
话,打的举起碓几,先是小打,把饭打紧,慢慢的真打, 腾到后半夜,汉子们喝得晕晕乎,有意无意地在人家
碓几举过头顶,落碓一声山响,打出一个洞,打得洞 婆娘脸里胸前摸一下捏一把,惹自家老婆一顿笑骂,
穿的才算“角”。打的只管打,扒的埋头扒,中途下课, 吃了喝了走人,女的扶着男的走,孩子前面后面跑,
糍粑翻边,打不起的换人,乡里硬汉子一个糍粑打上 满天繁星,家家檐灯,几声炮竹,几处焰火,空气里
头不换人。五六百响,打好了,打的立了功,坐一边 满是年的味儿。
喘粗气,乖巧的媳妇赶紧上一杯红糖茶。 这就是打糍粑。
该扒的露一露了。两只手七扯八塞,湿抹布周围 在我的记忆里,年年过年都要打糍粑的。六七十
擦遍,可扯了,手要沾水,脚要张势,气要运好,力 年代,贫穷饥饿的腊月里,家里再难也想方设法讨几
要用足,“起!”糍粑扯出来,半空里玩杂技一般翻 升糯米,打上几个小糍粑,讨个喜庆、图个吉利。
一翻,倒抓着的糍粑一跟斗过来平平地躺在手上,这 八十年代后,农民日子日渐红火起来,家家都拿出亩
时候最烫,最烫也不能丢手,扒碓的真功夫就在这里, 把田栽种糯谷,那几年糍粑打的最多。这些年,乡亲
所谓真功夫,三个字:不怕烫,再不就是两个字:皮厚。 们兜里钱多了,街上东西更多了,城里吃什么,乡里
手烫的脚直跳,脚慌的手哆嗦,糍粑放好了,手还烫 同样吃得到,一家个把孩子,谁还希罕吃糍粑。因而,
得乱甩指头。放糍粑的或门板或簸箕,那是早摆好的, 打糍粑的风俗也就越来越淡了。说实在话,对于我们
上面多少洒一层粉或糠,糍粑放上去,流,摸一下按 这一辈,心里还是有点不舍。但转而一想,社会发展
一下,叫整形也叫美容,好了,一个糍粑完成了,亮 这么快,新的要来,旧的要去,那就让我们张开双臂
亮的,圆圆的,胖胖的,热乎乎的,软绵绵的,香喷 迎接和拥抱新时代吧!(作者单位:省委政研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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